青松秀挺,流云洒碧。明空之上,灼白的日轮百无聊赖地普照着或浓密、或稀疏的草木。琅嬛站在“青丘”之巅,他的眼前所见,正是三百里方圆,一望无际,起伏连绵的丘陵。这一片山丘,虽然不算奇伟险峻,却也旷大巧丽,倘或长在三千生灭之中,任意一方小世界的玄机之内,都称得上是自然造化之功。
可惜这三十三天之上的天时地气,从来不归“自然”管辖,更称不上什么造化。这一大片的乐土,不过是涂山谅宫殿的后院罢了。
他逃不掉的。
琅嬛悲哀地想道。
他坐在一棵合抱粗细,宛如被飓风吹伏于地的古柏上,约莫十五六的少年,纵然坐在荒岭的树间,腰背也仍然紧绷挺拔。这便是涂山谅提着戒尺,自小一板子一板子在他身上抽出来的风仪姿态。君子死而冠不免,而凡人的寿命短暂如蜉蝣,似他这般,生于三十三天之上的神胎,恐怕惟有等到神魂俱灭之时,才能摆脱这样的枷锁。
林间的和风短暂悠游地拂过,似乎一路灌进了他春衫轻软的领口之中。琅嬛颈项后的汗毛猝然地乍立起来,眨眼不及的功夫,他已经软下膝盖,顺着干枯的树皮,落跪在满地潮湿的腐叶泥土之上。两只简陋的木屐慢慢地踱到了他的眼前。
“你脾气大了。”
涂山谅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怒意。琅嬛抿着嘴,只是摇头。或许是因为他跑出来了太久,穿得又少,肚子也饿,纵然低着头,也挡不住几滴泪水簌簌地滴落下来。涂山谅本来只是隐怒,看到他的模样,就骤然间像被冒犯了一般,厉声斥问:
“你哭什么?”
琅嬛这才低低地吐出一句,“小爹爹……”说到一半,又忍不住委屈地啜泣。涂山谅最看不惯他这幅软弱没出息的模样,手掌本已高高地扬了起来,看到他通红的双眼——毕竟与他有七八分的相似,这一巴掌就怎么也打不下去,终于只是高抬低落,向儿子的脖子上抽了一下:
“滚起来!马上就是每年年中的群贤宴了,你去年才做了百岁的生日,今年无论如何,是必须要在仙宫中露面了!我亲手教给你各族各部的人事往来,瞧你那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,你在想些什么,你还要什么不足的?倒是委屈起来了,快起来,快起!”
涂山谅话至一半,已经在倒伏老树的树梢前转了一个来回,手中多出一根两指粗细,顶端分出细杈的长树枝来。琅嬛本来就很惧怕这一位父亲,这样不分端地的训斥,又更激起他心中那几分深埋的郁气,一时间竟赌气在原地跪着,直直地挺着腰板。
涂山谅才不惯他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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