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可之变成雪人啰,我可以如此调笑着说。
等到第二天,或者第三天第四天,积雪融化,院子里只剩下浸湿的衣服与落到地上的瓷坛,我还可以大惊小怪地说,‘天呐,裴可之,你怎么又死了?’我抱起他,拍了拍落满他封口沿边的雪,‘看吧,我又要给你堆一个身体。’
他会和我说什么呢?
我想了想,他什么都不会和我说。因为他已经死去,他再也不会发出声音,再也不会对我有所回应。
忽然,我再次清晰地认识到,裴可之死去的事实。
准确来讲,从回到家开始——洗衣房里裴可之没来得及收的冲锋衣,漱口杯里被他使用得微微外翻的牙刷,还有他放在床头柜上燃烧了一半的熏香……所有的,养老小屋里所有的一切,每时每刻都提醒着我,这儿存在着另一个人。
我怎么可能忽视呢?从进屋的第一步开始,我就在想如果裴可之在的话,他会做什么呢?看到我突然这么勤快,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吧?
我举起一只手,左手的小臂横在眼前,挡住屋顶明晃晃的灯光。
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淌进头发。唉,我其实并不想哭,我一哭,脸就会皱起来,本来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,皮肤也都皱巴巴的,五官还皱起来,就太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