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信不过。过了一会,郎中笑了。慢悠悠地摇了摇笔筒,说,这病去如抽丝,心不能急了。一急一躁,反而会坏了事。养父说,我不急,等她成亲前给治好了就成。
郎中却又气了:拨了拨养父的瓦罐,到她成亲,那骨头都定了型,还医个鸟,你这是成心龌龊我,把你这骨灰盒拿走。
养父把惠圆牵过来,放到郎中家的躺椅上,郎中气归气,但非常有医德,把上层膏药揭了,又重新调了药膏,给惠圆刷上,又对养父说,小心阴气,别睡潮板子。养父答应了。
惠圆觉得腿慢慢有了些感觉,不那么沉了,也不那么木了。有天晚上她痒得挠,养父扯亮灯过来,抓着她的手说,再坚持坚持,快好了。好了你就能蹦键子了。养父已经把键子给惠圆缝好了。
抻筋正骨的时候很疼,惠圆哭得哇哇的,郎中说,这娃子被你养得脾性大了些。养父说,女娃子有点脾气很好。郎中说,你打算养到几时?养父说,看缘分。惠圆有些听不懂。
惠圆十岁,养父被车撞了,被村里的牛车拉了回来。养父只是握了握惠圆的手,惠圆从他手里抽出一样东西,养父买给惠圆的蝴蝶结。沾了血,粉色变成了红色。惠圆拉着养父的手不放,养父慢慢变冷了,村里人上来拉惠圆,惠圆看见养父的鼻孔里流出了鲜红的两滩血。
养父被埋在离那片豆田不远的山坡上。学生们都戴上小白花齐齐来哭。
惠圆给养父守七。一只飞蛾不停地围着灯罩撞头,郎中来了,还有村长来了,带来一个人,朝着养父的遗像三鞠躬。
郎中替惠圆接过村长手里的东西。
惠圆上了养父的户口本,是郎中提议的,村长答应的。惠圆一直是黑/户,郎中说,那校舍的偏厦漏了,是惠老师修的,我再出点钱,把学校的地也整成水泥的。
郎中称养父为“惠老师”,他说惠老师的家产都在我这,我给封好了,你想怎么处理?惠圆摇头。
郎中说,你以后来我屋吃饭罢。惠圆又成了郎中的孩子。
你还记得你姓啥?郎中问。惠圆摇头。
那这户口本子……
我爸才刚没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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